那個深夜,我看到了捷運的軌道是如何怎麼架上那高聳的柱子。
來到這個城市五年多,這裡原本是沒有捷運的,捷運要蓋的消息傳了很久,卻都沒有動靜。臨床事務忙碌後,對於日常的生活敏感度就下降許多。突然有一天,在這城市的主要幹道上突然多起幾根巨大柱子,幾周下來,柱子越來越多。數月後,柱子上開始多了軌道的片段。上班時經過在想,完成這些事的人真是魔法師啊,在住家附近卻很少有什麼動靜,”究竟是什麼時候然後怎麼樣完成的啊”
那個深夜,剛看完夜診,騎著腳踏車回家,血糖低下地駐足在一家滷味攤,心想一天的疲憊可以在恣意的挑選不健康但美味的滷味下結束時,手機響了,是急診的照會,”高醫師,有2歲小孩疝氣卡住了,能夠推的回去但是一哭鬧腸子又掉下來。”,望著手中的夾子,嘆了一口氣,OS:”我的滷味…..”,但想到兩歲的小孩,回”我馬上來看!!!”。
科普一下,小兒疝氣通常是先天的,由於睪丸於胚胎時,本位於腹腔中,至出生時應下降至陰囊中,若下降至陰囊後,其路徑關閉不全,使腹腔水分、腸子、網膜或卵巢等內容物掉至腹股溝或陰囊之中,形成所謂「疝氣囊」。腸子掉到此袋內即為「疝氣」。如果腸子卡在疝氣囊裡太久就可能造成腸子壞死,因此盡快處理越好。正如電話中描述,疝氣囊很大,腸子一下就掉下來,推回去一哭鬧就掉下來腫大疼痛。推回去啦,又掉下來啦,推回去啦,又掉下來,打我啊笨蛋,疝氣囊有如九品芝麻官的方唐鏡。
與父母討論完後,決定馬上緊急手術。幼兒的構造精細,需要聚精會神以免傷害到無辜的組織,更尤其是在深夜雙眼昏花的時刻,只好強打起精神,一步步小心的將疝氣囊與精索分離,然後將疝氣囊結紮。手術結束後,就像洩了氣的皮球,拖著步伐走出手術室跟媽媽解釋手術成功。
但見媽媽揹著一個年紀更小的嬰兒跟我道謝,同時解釋道這是剛剛手術弟弟的妹妹,頓時覺得也不是那麼疲累了,道”媽媽你也辛苦了。一切術後醫囑安排好,走出醫院,在這城市的主要幹道上,出現了幾具巨大的機械!!!正吊著一片軌道,慢慢著降下來補著醫院前那段捷運的缺口,深夜三點站在馬路上,看著這神奇的景象,加上施工人員的吆喝指揮聲,那段捷運軌道圓滿了,過去未曾眼見為憑的遺憾也被填補了。想到剛剛補好的疝氣囊,似乎覺得某種神祕的共時性Synchronicity奇蹟出現
深夜中,寂靜中,有人在為生命努力,有人在為這城市努力,也有媽媽為了孩子不能成眠,回程中,滷味攤已經收攤,但似乎也不那麼餓了。